纳尼纳尼
算是个BE
感情线模糊
部分更改历史及官设注意
他今天依旧从你的医馆门口路过。
他的神情不曾变化,毫不在意地走近又走远。他总是看似随意地向门内一瞥,假装打量屋内的瓶瓶罐罐。
但你注意到了,当他的余光寻见你时,那双眸子倏尔闪过丝波澜。说不上含情脉脉,但也绝对是露出了他平日不肯挂在脸上的情愫。
你忆不起这日复一日的场景是何时开始的。
来长安的小半年内你见过的人屈指可数,但要问到那人是几时常来走上一遭的你还真是头脑一片空白。
他并不是个普通人物,就连常年闭户不出的你也知晓他的名号。
那个来自西域的年轻剑客。
青莲剑仙,李太白。
他在你的世界入口徘徊,你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来搭理你这种薄情寡欲之人。
性情孤僻的郎中与风流倜傥的剑客,怎么看都搭不上调。
而当这剑仙真真正正闯进你的世界时,你却全然没有看到传闻中那份绝世无双,倒是狼狈得很。
那年,长安与楼兰交恶。
中秋月明,战争并未毁了长安的热闹,万家灯火照亮了今夜的长安。
但你的医馆依旧寂寥无声。你点上一支小烛,火光温暖了你四周举手可及的地方,可你清清楚楚明白你是孤身一人。
你坐在后院的石阶上,呆望着月亮,回忆往昔还算快乐的日子,回忆年少时师友一堂。而现在你身旁只有跳动的烛火,除此之外别无他物。
当你对着圆月出神时,一旁院墙上突然有了动静。你寻着那声音看去,正巧撞见半个头顶晃晃悠悠从墙后冒出。
你站起身来,注视着那爬墙的家伙一点点挎坐上墙头,长舒一口气,脸上带着窃喜的感情,你不自觉发出声短促轻笑,残忍开口打消人阴谋。
“剑仙大人,放着正门不走您这是何苦呢?”
他闻声猛地一抖,回过头来惊讶地看向你,眼神满是震惊与尴尬。他稳了稳神色,又再次恢复了那满不在乎的表情,看看那一小团烛火又看看你,用斟酌好的语调缓缓开口。
“小神医好兴致,执檠邀明月,对影成三人,真可谓——”
“我只是无人相伴,剑仙不必说得这般豪迈。”
他瞪向你,你回以平静的眼神,他不讲话,你也不讲。
许久,他再度开了口,略带了些讨好语气,从怀里窸窸窣窣掏出一个小盒子,又从腰间解下酒壶,朝你扬了一扬。
“怎会无人相伴?我恰巧路过这里,身上恰巧有些点心与酒,不知小医生可愿陪白饮上一盏?”
“恰巧路过我家院墙真是辛苦你了。”
你挖苦了一句,招招手示意他下来,他欢喜地高举那盒子从墙顶跃下,不料一个不稳手中之物撒了你一脸,烛火灭了,你嘴里满是点心甜糯的滋味。
他手忙脚乱地给你擦去脸上留下的点心渣,温凉触感让你一阵恍惚。
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冷冷说了一句让他滚出去。他的动作猛地停下,看着你脸上的怒容,倒是很知趣地掉头就走。
但你知道他会回来的,你看着躺在地上缓缓流出酒液的酒壶,将其拾起小心盖上壶盖。
第二天他果真又出现在门口,只是这次不再匆匆瞥上一眼,而是探头探脑地向内张望,对上你的眼神后更是故意露出一副可怜模样巴望着你。
你操着懒洋洋的语气让他进来,问他有何贵干,掩藏在围巾后的嘴角微微上扬。
“酒壶,我忘记了。”
他唯唯诺诺道出目的,变戏法似地又掏出相同一个小盒来,跨过门槛将其放在你面前。
你忍俊不禁,将酒壶拎起放在那点心旁。
“敢问剑仙昨夜为何突然来访?”
“路过嘛,昨晚有说。”
“好,路过。”
你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结果,便停嘴不再讲话,眼神飘向别出,将医馆账簿搬出忙活你自己的事情。
你埋心于算账,偶尔抬脸,发现他正偷偷打量你。不是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目光,反倒是小心翼翼,生怕是惊扰了什么眼神。
于是你再度停下手里的事,侧脸询问他是否还有其他事要说。
而他只是摇了摇头,喃出一句“不可思议”。
“什么‘不可思议’?”
“长安到处都说你是个怪医,不过就我看来你这人也怪不到哪里去。”
“怪——。”你轻笑了一声,抬手将桌上账簿摞好向人一推。“若有兴趣剑仙大人大可打开仔细来看,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,我只不过是看心情行医,既不乐于救人,又不贪那名利,搞得那些贪官污吏摸不着头脑罢。”
“那你…为什么会这样。”
他戳中了你的软肋,你掉进回忆的漩涡。
——至亲之人的险恶面目,牢狱之中的暗无天日,你狠下心来对付无辜之人,换来满手无辜的鲜血。你在泥土之下挣扎,你随着泥水撞击在山石之上。
你重获新生,但也早已死去。
你一个激灵回过神来,嘴里似乎还留有土腥味儿。
你看向身前这人,良久后将目光移开。
“因为路过。”
“好。”他轻轻点头。“因为路过。”
随后你们沉默,你又低下头去琢磨你的账,他在你身旁静静看着你。
他的影子渐渐偏斜,你眼前的光景渐渐黯淡,天色渐晚暖阳倾斜,该到掌灯的时候了。
你抬头问他,何时回去?
他低头回应,现在就走。
你送他走到门口,看他一只脚迈出门槛,你回过身去,却又听他唤你“小神医”。
你又转回去,他迎面给了你一个结结实实的吻。
你愕然,慌忙推开他向后踉跄几步,看他逆着夕阳的灿光而立,发丝在风中四散,被残阳染成金黄。
你心里一紧,连骂声都忘了出口。
“小神医。”他说。“你可喜欢一个每天路过的人。”
你看着他,他回以平静的眼神。你不讲话,他也不讲。
“我……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情。”
他点了点头。
“那你可愿等一个过路人不再路过?”
“我今天…不是已经等到了吗。”
他看着你,你看不透他脸上表达的是何种感情,紧接,他转身离去。
在此后的几天里,你再没看到过他。
你的门口不再有那匆匆而过的身影,不再有那快速的眼神交汇,不再有那人唤出的“小神医”。
他离开了长安,但具体去了哪里,没有人知道。
前线传来长安连战告捷的消息,攻破楼兰只剩下一步之遥。
你忽地想起他那西域的故乡,会不会正是那楼兰?
你难得的病倒了,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,始终打不起精神。
那晚你趴在那张正对着大门口的桌上睡去,打更人在街上行走,好奇地看着你,而只是这几秒的时间,你从梦中惊醒,开口便是那剑仙李白的名字,吓得那人扭头就跑。
随后,你将大门紧闭,终日卧在榻里,醒来又睡去,米水不进。
你发觉你无比想念那盒小小的点心,想念那阵酒香,想念他在人唇上的温热。
门外马蹄声声,小商小贩扯着嗓门,孩子们尖叫嬉戏。今天的长安依旧一片繁华,即使少了那大红大紫的剑仙李太白。
你听不到。你脑子里满是他爽朗的声音,满是他唤你的那几句“小神医”。
外面的世界,不是你的世界。
你在窄小的床榻上安睡,你无数次梦到相同的梦境。
你梦到你坐在桌前,门外有人影晃动,耳边是某个熟悉的嗓音。你站起身来,下意识地便呼喊出那个名字。
“李白。”
可你醒来,眼前空无一人。
后来,你听说长安的铁骑踏破楼兰。